第16章 89年
冯梅和大伯娘面面相觑，都没想到冯娟居然能说出离婚这话来。
就连冯娟哥和嫂子都吓了一跳，不自觉皱了皱眉，很显然冯娟没有提前给她们通气。
冯娟嫂子慌了，离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，她刚刚一时情急说出来，是为了吓住赵庆生，让赵家人今天把家里的财权交给冯娟管，不是真的想让两人离婚。
赵家老太婆讨厌是讨厌，可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。冯娟这个年纪离了婚，还能找个什么好的，说不准要一辈子待在娘家，让别人戳脊梁骨的。
就算冯娟不在乎，多一个人多份口粮，也不是小钱。
大伯也怔住了，苦心婆心地说：“娟子，可别为了一时意气，做出不能挽回的事请，丽容和立邦都还小，离不开爹妈。”
奶奶揪着救命稻草，也顺着话茬劝：“是呀，娟子，庆生给你跪下了，以后他一定会把那些臭毛病改掉。我和你爸使劲收拾他，一定把他这性子扭过来，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听你的话。离婚不是小事，你不能这么赌气就说出来，你让丽容和立邦以后怎么办？没妈看着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。”
“快！你这木头脑袋还愣着做什么，快开口说话，给娟子承认错误。”说着，还抬手按了一下赵庆生的头。
赵庆生顺着力气把头埋在地上，愣是撑着一句话不说。
冯娟红着眼睛看赵庆生这副死样子，突然不懂当初她是怎么了，瞎了眼昏了头，看上这个人，还非要嫁给他的。
“是不是一时意气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毕竟，你们谁都不能替我过下半辈子的日子。”
她又缓了缓，抬头对着赵庆林，鼓足了所有勇气说：
“大哥，你是个明白人，何必说这种话来糊弄我。狗改不了吃屎，赵庆生这辈子就这样了，他就是骨子里坏透了，从根上就毁了。以前他赌钱整天不着家，你们劝我再忍忍，我忍了。他在外头找女人，拿着我一分一分挣出来的血汗钱去给外头的女人吃香喝辣！妈也说日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，我也忍了。我咬着牙忍到今天，谁都告诉我为了孩子，可我不能为了孩子忍一辈子，等他把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抽了血吸干净！”
“赵庆生，你如果还有点良心，你们赵家真的觉得对不起我，你就做个男人，担当一次，跟我去民政局，咱们过两天把婚离了，你就算对得起我了，我也不怪你。”
她说完话，往后退了两步，避开赵庆生，“大哥嫂子，回去吧，这大过年的，再闹下去不成样子，也别逼着他们答应什么，我什么都不要，也不接受。反正我铁了心要离婚，谁劝都不管用。”
赵庆生突然站起来，眼睛里透着戾气，说：“我不离婚，我不跟你离，民政局我也不去！我死都不离。有本事你就别回来，看你能在外边待几天。”
冯娟冷笑了一声，“由不得你离不离。”
她转身一走，她娘家人无话可说。
还有什么说的呢，公道也讨了，人也认错了，总不能随着冯娟的心意，真压着赵庆生去离婚。
说到底，赵庆生是冯娟自己找的，谁能保证她现在说的不是一时气话。之后万一反悔了，再反过来怪娘家人多管闲事替她做主，责任谁来担，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。
冯娟大哥嫂子无奈，只能跟着走了。
“妈！”赵立邦从屋里跑出来，本能的追了出去。
赵丽容也站在门口，脸色没有什么表情。
奶奶拧了她胳膊一下，骂她：“傻姑娘，你妈都不要你们了，你还只知道死杵在这里，不知道学你弟弟追出去拉住你妈，以后你爹妈要真离婚了，我看你怎么办！”
赵丽容抿着嘴死活不追。
又被她奶奶使劲拍了两下，“你脑袋是木的！我让你追出去求求你妈！没准你妈一心疼就舍不得和你爸再闹了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，劝是劝不住的。
谁都看的明白，这个婚离了，对冯娟才好。开口劝她，只是怕将来苦了赵丽容和赵立邦，孩子是最无辜的。
摊上这么个爸，如果又没了妈，以后姐弟俩可怎么过。
冯家人走得一干二净，大伯留下了收拾烂摊子，大伯娘被冯梅先拉着去了隔壁，赵丽清跟着出来，一转头就看见宋勉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宋勉担忧地上下扫了她一眼，刚才赵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，只听得见里面的吵闹声，看不见里面的情况。
确认赵丽清安然无恙。
他才说：“我听到这边吵闹，怕你和冯孃出事，就过来看看。”
赵丽清是没想到才短短一会儿，赵家的事情就传到顺七胡同了，她叹了口气，宋勉能这么快过来，肯定是回家过年了。
自从宋勉初中从家出来后，他再没回去过。
她领着宋勉往外走，“你过年在那边过的？”
宋勉点了点头，冷峻的眉峰带着冰冷，唇却是笑的，“去年他前前后后都找我好几趟了，想让我回家看看，说是家里弟弟妹妹都大了，和我都不亲。我想了想，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那爹突然想起我来，想让我回家。我总得给他个面子，回去看看，回家还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我，每天大鱼大肉的给我做，我当然得去过年。”
赵丽清心里嗤鼻，什么大鱼大肉，明明就是看着宋勉现在赚钱了，就想来靠些小恩小惠收买他，然后下一步就是套他的钱花。
她停下脚步，“书上都说了，无功不受禄，糖衣炮弹不能信，宋勉同志，你现在很危险。”
“书上？”宋勉也停下，故意逗她：“哪本书上？写书那个人是不是姓赵？”
说正事呢，没正没经的。
赵丽清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。
宋勉马上正经，老老实实交代：“他那么多年没管我，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，想出点血补偿我，我总不能便宜他，该吃的该喝的肯定一顿不能少。你放心，他老宋同志想从我身上薅羊毛，还差了点火候。除非他敢背着我那后妈把家里房本改成我的名字，否则，别想从我身上扣出一毛钱。”
还房本呢，宋家什么都被宋勉后妈捏在手里，宋勉爸爸手里什么都没有，不就是怕他回去抢。
宋勉的脑子赵丽清还是信任的，他生意做得越来越大，靠的就是脑子，肯定不会被糖衣炮弹轻易收服。
她就是担心，宋勉这辈子有爹妈相当于没爹没妈，没准心里就是眷念那点亲情，憧憬那没心肺的爹一点点温情呢？
这都是说不准的事，事情远没他说得那么乐观。
赵丽清不得不提醒他一句，“反正你自己多留点心吧。”
家里出事闹了一场，再请客就不合适，家里请客绕不来赵丽清爷爷奶奶，今年的转转饭看着就给取消了。
家里买的菜堆不了几天，赵丽清家就三个人，吃半个月都吃不完，冯梅只能挨家挨户送点。
初三一早赵丽清就开始上班。
她骑着车到了院里，郑小玉已经早到了，轮转了一周，她回来就填了年后的班。她婚假没休几天，还特意给科室里值班的同事带了些喜糖垫肚子。
医院这段日子都很清闲，患者想着大过年进医院一整年都要进医院，都会选择避开这几天，所以上医院来的都是些实在忍不住的急症。
护士站难得清闲。
郑小玉偷偷和赵丽清咬耳朵，“你知道穆慧慧怎么去喝我喜酒吗？”
赵丽清说：“不是想借着机会跟你冰释前嫌吗？我们都这么猜。”
穆慧慧心眼不坏，就算和郑小玉有怨气，也不至于在人家结婚大喜日子找上门去，让彼此心里都不舒服。
“什么呀，我和穆慧慧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。她结婚我都没去，她又不是菩萨，我结婚她要是没事怎么会来。”
郑小玉转头扫了一眼，确认护士站只有她们两个人，才轻声说：“她是打量着我结婚那天人齐，故意上门去找吴旭他妹妹的。”
这也能扯上关系？
赵丽清挑了挑一侧的眉，“为啥？”
“她怀疑吴旭妹妹和她老公有一腿，找上门去的算账的。”郑小玉看赵丽清一脸震惊。
“你不会不知道她老公和吴旭是同学吧？穆慧慧老公在军区医院上班，毕业靠家里给找的关系，长得一般吧，我也是那天结束后碰巧在外面碰见了，听到几句。”
赵丽清才来的，前世又早早被开了。科室被芸姐管的严，她平时不怎么能在科室听院里的八卦，当然不知道谁和谁的亲属关系。
“那吴旭知道吗？”
已婚的同学和妹妹搞到一起了，以后吴旭怎么和这个同学再处。
郑小玉冷笑一声，“知道什么呀，我压根没告诉他。他妹妹一直就想找个做大夫的，最好还是有前程的大夫，家里给介绍几个了都不成，条件长相都不错的，眼睛长到脑门上去了。我以为她得找个什么好的，结果是看上别人家的了，我才不想吴旭再管她的破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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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连冯娟哥和嫂子都吓了一跳，不自觉皱了皱眉，很显然冯娟没有提前给她们通气。
冯娟嫂子慌了，离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，她刚刚一时情急说出来，是为了吓住赵庆生，让赵家人今天把家里的财权交给冯娟管，不是真的想让两人离婚。
赵家老太婆讨厌是讨厌，可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。冯娟这个年纪离了婚，还能找个什么好的，说不准要一辈子待在娘家，让别人戳脊梁骨的。
就算冯娟不在乎，多一个人多份口粮，也不是小钱。
大伯也怔住了，苦心婆心地说：“娟子，可别为了一时意气，做出不能挽回的事请，丽容和立邦都还小，离不开爹妈。”
奶奶揪着救命稻草，也顺着话茬劝：“是呀，娟子，庆生给你跪下了，以后他一定会把那些臭毛病改掉。我和你爸使劲收拾他，一定把他这性子扭过来，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听你的话。离婚不是小事，你不能这么赌气就说出来，你让丽容和立邦以后怎么办？没妈看着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。”
“快！你这木头脑袋还愣着做什么，快开口说话，给娟子承认错误。”说着，还抬手按了一下赵庆生的头。
赵庆生顺着力气把头埋在地上，愣是撑着一句话不说。
冯娟红着眼睛看赵庆生这副死样子，突然不懂当初她是怎么了，瞎了眼昏了头，看上这个人，还非要嫁给他的。
“是不是一时意气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毕竟，你们谁都不能替我过下半辈子的日子。”
她又缓了缓，抬头对着赵庆林，鼓足了所有勇气说：
“大哥，你是个明白人，何必说这种话来糊弄我。狗改不了吃屎，赵庆生这辈子就这样了，他就是骨子里坏透了，从根上就毁了。以前他赌钱整天不着家，你们劝我再忍忍，我忍了。他在外头找女人，拿着我一分一分挣出来的血汗钱去给外头的女人吃香喝辣！妈也说日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，我也忍了。我咬着牙忍到今天，谁都告诉我为了孩子，可我不能为了孩子忍一辈子，等他把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抽了血吸干净！”
“赵庆生，你如果还有点良心，你们赵家真的觉得对不起我，你就做个男人，担当一次，跟我去民政局，咱们过两天把婚离了，你就算对得起我了，我也不怪你。”
她说完话，往后退了两步，避开赵庆生，“大哥嫂子，回去吧，这大过年的，再闹下去不成样子，也别逼着他们答应什么，我什么都不要，也不接受。反正我铁了心要离婚，谁劝都不管用。”
赵庆生突然站起来，眼睛里透着戾气，说：“我不离婚，我不跟你离，民政局我也不去！我死都不离。有本事你就别回来，看你能在外边待几天。”
冯娟冷笑了一声，“由不得你离不离。”
她转身一走，她娘家人无话可说。
还有什么说的呢，公道也讨了，人也认错了，总不能随着冯娟的心意，真压着赵庆生去离婚。
说到底，赵庆生是冯娟自己找的，谁能保证她现在说的不是一时气话。之后万一反悔了，再反过来怪娘家人多管闲事替她做主，责任谁来担，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。
冯娟大哥嫂子无奈，只能跟着走了。
“妈！”赵立邦从屋里跑出来，本能的追了出去。
赵丽容也站在门口，脸色没有什么表情。
奶奶拧了她胳膊一下，骂她：“傻姑娘，你妈都不要你们了，你还只知道死杵在这里，不知道学你弟弟追出去拉住你妈，以后你爹妈要真离婚了，我看你怎么办！”
赵丽容抿着嘴死活不追。
又被她奶奶使劲拍了两下，“你脑袋是木的！我让你追出去求求你妈！没准你妈一心疼就舍不得和你爸再闹了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，劝是劝不住的。
谁都看的明白，这个婚离了，对冯娟才好。开口劝她，只是怕将来苦了赵丽容和赵立邦，孩子是最无辜的。
摊上这么个爸，如果又没了妈，以后姐弟俩可怎么过。
冯家人走得一干二净，大伯留下了收拾烂摊子，大伯娘被冯梅先拉着去了隔壁，赵丽清跟着出来，一转头就看见宋勉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宋勉担忧地上下扫了她一眼，刚才赵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，只听得见里面的吵闹声，看不见里面的情况。
确认赵丽清安然无恙。
他才说：“我听到这边吵闹，怕你和冯孃出事，就过来看看。”
赵丽清是没想到才短短一会儿，赵家的事情就传到顺七胡同了，她叹了口气，宋勉能这么快过来，肯定是回家过年了。
自从宋勉初中从家出来后，他再没回去过。
她领着宋勉往外走，“你过年在那边过的？”
宋勉点了点头，冷峻的眉峰带着冰冷，唇却是笑的，“去年他前前后后都找我好几趟了，想让我回家看看，说是家里弟弟妹妹都大了，和我都不亲。我想了想，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那爹突然想起我来，想让我回家。我总得给他个面子，回去看看，回家还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我，每天大鱼大肉的给我做，我当然得去过年。”
赵丽清心里嗤鼻，什么大鱼大肉，明明就是看着宋勉现在赚钱了，就想来靠些小恩小惠收买他，然后下一步就是套他的钱花。
她停下脚步，“书上都说了，无功不受禄，糖衣炮弹不能信，宋勉同志，你现在很危险。”
“书上？”宋勉也停下，故意逗她：“哪本书上？写书那个人是不是姓赵？”
说正事呢，没正没经的。
赵丽清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。
宋勉马上正经，老老实实交代：“他那么多年没管我，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，想出点血补偿我，我总不能便宜他，该吃的该喝的肯定一顿不能少。你放心，他老宋同志想从我身上薅羊毛，还差了点火候。除非他敢背着我那后妈把家里房本改成我的名字，否则，别想从我身上扣出一毛钱。”
还房本呢，宋家什么都被宋勉后妈捏在手里，宋勉爸爸手里什么都没有，不就是怕他回去抢。
宋勉的脑子赵丽清还是信任的，他生意做得越来越大，靠的就是脑子，肯定不会被糖衣炮弹轻易收服。
她就是担心，宋勉这辈子有爹妈相当于没爹没妈，没准心里就是眷念那点亲情，憧憬那没心肺的爹一点点温情呢？
这都是说不准的事，事情远没他说得那么乐观。
赵丽清不得不提醒他一句，“反正你自己多留点心吧。”
家里出事闹了一场，再请客就不合适，家里请客绕不来赵丽清爷爷奶奶，今年的转转饭看着就给取消了。
家里买的菜堆不了几天，赵丽清家就三个人，吃半个月都吃不完，冯梅只能挨家挨户送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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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骑着车到了院里，郑小玉已经早到了，轮转了一周，她回来就填了年后的班。她婚假没休几天，还特意给科室里值班的同事带了些喜糖垫肚子。
医院这段日子都很清闲，患者想着大过年进医院一整年都要进医院，都会选择避开这几天，所以上医院来的都是些实在忍不住的急症。
护士站难得清闲。
郑小玉偷偷和赵丽清咬耳朵，“你知道穆慧慧怎么去喝我喜酒吗？”
赵丽清说：“不是想借着机会跟你冰释前嫌吗？我们都这么猜。”
穆慧慧心眼不坏，就算和郑小玉有怨气，也不至于在人家结婚大喜日子找上门去，让彼此心里都不舒服。
“什么呀，我和穆慧慧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。她结婚我都没去，她又不是菩萨，我结婚她要是没事怎么会来。”
郑小玉转头扫了一眼，确认护士站只有她们两个人，才轻声说：“她是打量着我结婚那天人齐，故意上门去找吴旭他妹妹的。”
这也能扯上关系？
赵丽清挑了挑一侧的眉，“为啥？”
“她怀疑吴旭妹妹和她老公有一腿，找上门去的算账的。”郑小玉看赵丽清一脸震惊。
“你不会不知道她老公和吴旭是同学吧？穆慧慧老公在军区医院上班，毕业靠家里给找的关系，长得一般吧，我也是那天结束后碰巧在外面碰见了，听到几句。”
赵丽清才来的，前世又早早被开了。科室被芸姐管的严，她平时不怎么能在科室听院里的八卦，当然不知道谁和谁的亲属关系。
“那吴旭知道吗？”
已婚的同学和妹妹搞到一起了，以后吴旭怎么和这个同学再处。
郑小玉冷笑一声，“知道什么呀，我压根没告诉他。他妹妹一直就想找个做大夫的，最好还是有前程的大夫，家里给介绍几个了都不成，条件长相都不错的，眼睛长到脑门上去了。我以为她得找个什么好的，结果是看上别人家的了，我才不想吴旭再管她的破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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