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6章 胸有惊雷,面如平湖_大唐第一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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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6章 胸有惊雷,面如平湖

  第586章胸有惊雷,面如平湖

  …

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,聊至深夜,尚不觉困意。

  四名少年虽是年纪不大,尚未出仕,但四人自幼聪惠,且各自经历丰富,对一些事也有个人的独特观点,这也使得高冲在言传身教的同时,获益匪浅。

  直到子时已过,高冲起身,活动一下筋骨,对四人笑道:“都回去歇息吧,明日继续启程赶路,只在高州停留一日,再不入城”。

  四人闻言应诺,只是高侃并没有离开,面色有些犹豫。

  高冲见状也是好奇,“允直还有事?”

  高侃挠挠头,似乎下定某种决心,终于开口,“兄长,我也想拜你为师”。

  高冲一怔,摇头失笑道:“说甚胡话,你我乃是兄弟,岂可乱了辈分,于礼不合”。

  见高侃还打算坚持,高冲走上前去,拍拍他的肩头。

  “我已有四名弟子,不可再收了,否则恐惹非议,你我同族兄弟,也无需在乎名分,去吧,早点歇着吧”。

  高侃闻言也只得点头应着,他和薛仁贵等人年纪相差无几,每日跟随在高冲身侧受教,受益良多,便觉得应该拜师,只是没有顾虑其他。

  回到座位上,看到案桌上那一摞稿纸,《岭南船业概况》、《西南诸夷概况》……

  高冲知道薛仁贵等人一路上还在记录沿途见闻,有意编纂成《岭南见闻录》。

  想到这里,高冲不由得失笑,将来这四名少年或许可以凭借这些资料,编纂出一本传世之作,这个时代交通不便、消息闭塞,对于岭南以及西南诸夷的情况,也只是在史书上有一星半点的记载。

  比如西南诸夷,若非宝聪进行详细讲述,高冲翻遍资料也不知道真腊王室的具体情况。

 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,这句话无疑是至理名言,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,也是同样的道理,熟读四书五经的圣人言,也要将理论结合实际,学以致用。

  高冲有理由相信,经过这万里路,四名少年未来的成就绝对可以更上一层楼。

  待回到后院卧房,赫然发现薛仁贵正在准备热水,高冲也是颇为感慨,在四人之中,薛仁贵经受的磨难最多,性格也最是敦厚。

  高侃十五岁时,其父病逝,高君雅将他接回府中。

  裴行俭虽然自幼失怙,其母也在七八岁的时候病逝,但父兄余威尚存,另有舅父罗士信宠爱有加,裴行俭的童年也并不困苦。

  原生家庭最好的当属突地谨,父母依旧健在,自幼便是粟末靺鞨的少酋长,但他生长在塞外苦寒之地,自幼见惯厮杀,极其难得的磨砺出坚韧不拔、谨慎笃厚的秉性。

  “夜深了,仁贵你早点歇息吧”,高冲上前温声说道:“这些自有高大他们来做”。

  薛仁贵撸一撸衣袖,一手拎起一桶水,笑道:“有事弟子服其劳,也正好锻炼气力”。

  高冲见状只得任他继续,毕竟弟子服侍师父,天经地义,既是一片孝心,也不好拒绝。

  翌日,当高冲晨练结束,带着四人来到膳厅,竟发现食案上已经准备五份油糍片。

  驿丞在一旁低头哈腰,脸上堆满笑意,“昨日听闻经略使喜食这油、肠粉,今早便特意准备一些,还请经略品鉴,看看比之龙龛道场的素斋,有何不同”。

  高冲闻言,脸上笑意不变,“你从何处听闻我喜食肠粉?”

  驿丞笑意一滞,忙是讪笑道:“昨日经略巡察龙龛道场,这、我们永宁百姓也都有所耳闻……”。

  “自作聪明”,高冲笑意一收,冷哼道:“下去吧”。

  驿丞大惊,忙是告罪,也不敢再多说,连滚带爬的退下去。

  见四名少年低头不语,高冲面色一转,竟是笑道:“愣着作甚,还不快吃,这肠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”。

  说罢便是掀起衣袖,给肠粉上蘸上些许豆酱,直接大快朵颐,还不时点头,“嗯…还是荤油的底,比龙龛道场的纯素更有味道”。

  四名少年面面相觑。

  裴行俭最先反应过来,笑道:“快吃吧,师父这是担心各地属官效仿献媚,故意如此”。

  高冲瞪他一眼,“吃你的饭,只你话多”。

  见裴行俭挨训,众人也是哄笑。

  县衙,看到惶恐不安的驿丞,陈龙树顿觉无语。

  “行了,下去吧”,陈龙树有些不耐的摆摆手:“经略使何等人物,怎会怪罪你”。

  “啊,这、可是他……”,驿丞是永宁豪族出身,跟陈氏的关系向来不错,占据驿丞之位多年,闻言依旧是有些惴惴不安。

 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,陈集原便是瞪眼训斥道:“叫你下去”。

  陈二郎的威名使得驿丞不敢耽搁,忙不迭告退。

  “这蠢货……”,陈集原鄙夷的撇撇嘴,“经略使明显只是表个态而已,看把他吓得”。

  陈龙树瞥他一眼,起身抖抖衣袖,慨叹道:“走吧,恭送这尊大佛离开了”。

  父子三人来到驿馆,言行依然恭谨。

  “经略行程繁忙,也没时间往泷水巡察,回头一定再来泷州,也好让下官尽到地主之谊啊”。陈龙树遗憾的说道。

  高冲只是负手道:“会来的,这泷州、南扶州便有赖陈使君了,尤其是南扶州的俚僚,新附不久,其心不稳,陈使君可要善加安抚”。

  陈龙树心底一凛,终于来了,忙不迭点头道:“这是自然,一定谨听经略之言”。

  一路恭送到城外五里,看向经略府车驾离去,陈龙树松一口气,脸色逐渐变得沉重。

  “现在看来,征税不一定有政绩,只需把经略使伺候好,比什么都强啊”,陈龙树自顾自说道。

  身旁的陈普光兄弟二人听到这话也是神情有些不自然,虽然这话有些太过露骨,但是也别无他法。

  你看宁纯,那不就是因为深得经略使信赖,便是接任都督之位,他陈龙树依旧是泷州刺史。

  “阿耶,你着相了”,陈普光在身后淡淡叹道。

  陈龙树面色一怔,正准备训斥,忽然听到陈普光继续说道:“经略使正是抓住你这个心思,故意拿捏,若是长久如此,或许陈氏永远达不到宁氏的高度”。

  陈龙树、陈集原二人听得一愣,仔细一想,还真是如此。

  宁纯在高冲面前不卑不亢,即便官职品阶不及高冲,也是处于对等状态,宁纯向来是自称“我”,高冲也唤其表字纯和。

  而陈龙树因为心思取巧,便不自觉的处于卑微的状态,在高冲面前自称“下官”,高冲也是一直称其“陈使君”,关系之远近,天壤之别。

  想到这一点,陈龙树脸色铁青,毕竟身为父亲,面对如此剖析也是有伤颜面。

  但是陈普光不以为然,只是负手看着天边白云,幽幽说道:“不过对于二郎,经略却是另眼相看,或许二郎便是转机”。

  听得这话,陈龙树眼睛一凝,如同醍醐灌顶一般,思路忽然明朗起来,立即转忧为喜。

  “大郎说的有道理,高经略明显更加看重二郎,既如此,二州军政,今后全部交由二郎通禀经略府”。

  陈集原听得一愣,但陈龙树面色郑重,不容拒绝。

  “这是接近经略的绝佳机会,二郎你必须耐着性子,不可莽撞,这不仅是你的机会,也将是陈氏复兴的机会,你大哥一心向佛,与世无争,陈氏崛起的重任在你身上,你务必承担起来”。

  陈普光无奈看一眼父亲,再看看陈集原,兄弟二人对视一眼,同样无可奈何。

  现在的陈龙树似乎已经丧失往日的城府,一味投机逢迎,每日里便是复兴陈氏、陈氏崛起、振兴门楣……这些话语成天挂在嘴边,好似魔怔一般。

  其实陈普光已经说的足够明白,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去讨好经略,只需要勤恳办差,如同宁纯一般,也可以受到经略赏识,相信经略也是如此心思。

  只是当局者迷,陈龙树心里只有功绩,功利之心太重,反倒是落了下乘。

  车驾在山间官道上继续行进,田阳明等人的话题也在于陈氏。

  “那陈龙树当年和宁长真结拜,也是名震岭南,我在黔中也是多有听闻他的诺大名声,只是没想到他现在……”。

  说到这里,田阳明摇摇头,啧啧有声,明显是对陈龙树很是失望。

  庞孝节也是感慨万端,他对于陈龙树也不陌生,听得田阳明的话只得喟叹道:“人心是会转变的啊”。

  高冲对于陈氏的态度也是相当明显,任由陈龙树百般讨好,高冲也只是公事公办,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。

  且不提心思通透的四名少年,田阳明、庞孝节二人也是看得真切,陈氏的未来在于陈集原,陈龙树始终没有真正得到经略使的重视。

  对于他们的讨论,高冲不置可否,未予置评,只是转头看向身后。

 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,裴行俭坐在一匹驮马上,面前赫然抱着一块木板,手持一根木炭,不时左顾右盼的在木板上勾勒线条。

  高冲对于他的秘书处也是极为佩服,他还没有产生这个思路,薛仁贵这位大师兄便最先提出勾画岭南地图,自钦州出发时便已经在进行。

  虽是岭南地图官府也有存档,但绝对没有他们亲笔勾勒的这般细致,四名少年齐心协作,轮流执笔,互相印证补充,相得益彰。

  “守约,过来”,高冲喊道,打断裴行俭的思路。

  裴行俭闻言将画板递给身旁的突地谨,打马上前,“师父,怎么了?”

  他们在途中先将山势地形勾勒在画板上,然后再驻营时誊在稿纸之上,如此一来,便可形成图册。

  高冲也不避着田阳明等人,直接问道:“你觉得陈氏之中,何人为最?”

  听得这话,田阳明举起手来,拍马靠近一些,积极回答,“自是陈家二郎,文武兼备,仁义忠孝,堪称泷州第一好汉”。

  说罢之后,这厮恬不知耻的咧嘴大笑,继续补充道:“当然,我黔中田大郎也不差分毫”。

  众人顿时哄笑。

  裴行俭苦着小脸,沉思一番便直问道:“师父是问哪些方面?”

  对于裴行俭的发散性思维,高冲并不意外,“都说说看,说错了不要紧,这都是自己人”。

  史载裴行俭精通阴阳历法,善于鉴别人才,这也是裴氏的家传之一,尤其以裴寂为最,这老货看人的眼光极准。

  现在的裴行俭虽是年幼,但他自幼聪惠,也曾在裴氏进学数年,也不知学到几分真髓。

  “陈龙树这个人心思不纯,但是可堪一用,因为他有所求,有依赖师父的地方,这就可以驱使他。

  陈集原就跟自光兄所言一样,文武兼备,而且他待人接物给人的感觉很好,我跟他素不相识,也想结交一番,嗯、就是师父说的,他有个人魅力所在,将来成就一定不凡”。

  说完这两人,裴行俭杵着下巴,拧着眉头思索。

  “不过我总觉得陈普光应该更加聪敏一些,按照书上说的:顺不妄喜,逆不惶馁,危不惊惧,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,可拜上将军。

  陈龙树有时候喜怒形于色,师父把脸一板,他就有些慌神。

  陈集原年轻气盛,时不时比我还跳脱,只有那个陈普光,就跟龙龛道场的惠积法师一样,整日无悲无喜,脸上看不见丝毫表情,我都猜不到他的喜怒”。

  裴行俭毕竟年幼,言语间也是体现出赤子之心,并没有拽文咬字,只是以最为朴实的言语表达出他的意思,高冲等人听到也是非常明晰。

  田阳明忽然有些激动,“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,可拜上将军,这话很振奋人心,如饮烈酒一般,使人心神激荡啊,守约,你这学识可以啊,快赶我上了”。

  裴行俭翻翻白眼,下巴一昂,傲然说道:“我五岁读书,七岁可属文,可赶上你了?”

  田阳明愕然,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,“行了,知道你是神童”。

  众人见状再次哄笑,一路上只有这两个人喜欢嬉闹,烘托气氛全靠他俩。

  高冲非常满意,心里对于裴行俭更是重视,十岁出头的孩童竟有如此见识,如田阳明所言,真是神童,现在的高冲有些相信甘罗、项橐等人的事迹并非传言了。

  东汉杜安十三岁考入太学,称奇童,黄香年方九岁,名动天下。

  隋唐对于神童也是极为推崇,杨炯年仅十一岁举神童,待制弘文馆,王勃九岁著《指瑕》,授官朝散郎,裴寂也是少有才名,十四岁出任并州主簿。

  现在见裴行俭如此聪惠,高冲甚至想将其举神童,使其赢在起跑线上,但是转念一想,唯恐伤仲永,只得作罢。

  其实在原本轨迹上,裴行俭不到二十岁便明经中选,也是非常惊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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